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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中此匹夫奸計(十)

“來賊受死者何人?”馮郎先前用的矛折了,換了一柄新的,使矛殺散了當面的一群董憲北陣部曲,亂戰叢中,聞到有人在高呼自己的名字,抬眼瞧去,看見董憲北陣的部曲紛紛朝兩邊散開,八九騎自南邊驕恣馳入,高呼自己名字的正是此數騎帶頭之人,便就稍駐馬,問道。

帶頭之騎自是王賢,王賢不認得馮郎,然聞其接腔,當然也就知道接腔這人便是馮郎了。比之王賢,馮郎的身形不算壯碩,是結實勻稱一類,外雖披掛鎧甲,威懾力沒有那麼強,王賢先就輕視了他兩眼,坐騎不停,反更催馳疾進,直向馮郎去,挺矛喝道“殺你的是王賢!”

馮郎左右的親兵護衛急欲上前阻擋,馮郎把之都叫停住,重打馬,亦挺矛,迎戰而上。

王賢的坐騎一直沒有停下過,衝馳的度快,馮郎是剛又重新拍馬,其坐騎衝馳的度慢。騎兵對戰,馬的度是個很重要的關鍵,馮郎的馬落了下風,兩下交鋒,他便也落了下風。二人錯肩,兩馬錯過,電光火石間,王賢手中的長矛擊中了馮郎的左肋,馮郎的長矛刺了個空。縱是有鎧甲護身,這一刺也很疼,馮郎吃痛,大叫一聲,轉馬回身,即朝來處還去。

“死賊囚何處逃?”王賢大喜,催馬追趕!

追未太遠,猛然間馮郎扭動伏在馬上的身體,隨即一個黑乎乎的物事朝王賢面門砸來。

王賢反應迅捷,側身避過,那物事從他眼皮前頭翻卷過去,是一柄短鐵戟!王賢自忖勝券在握,大聲笑罵,說道“好個死賊囚!明矛不能勝,就用暗戟傷人麼?休走,獻頭來!”

話音未落,馮郎抓住了他這一閃一避、馬暫緩的機會,打了個唿哨,其胯下戰馬深通人性,不需他再指揮,一個急轉彎,就掉頭折轉了回來。馮郎、王賢兩人相距,至多數十步的距離,馮郎明明敗走,卻突然迴轉,復再殺來,這是王賢未曾料到的,一下反應不及。

只見馮郎挾持長矛,不偏不倚,端端正刺中王賢坐騎的脖上!

坐騎的脖子被刺出了深深的傷口,鮮血如噴泉湧出,這戰馬哀鳴一聲,於賓士之中,轟然倒地。王賢被慣性驅使,從馬身上飛跌在地,落到了十餘步外。摔得他頭昏腦漲,尚未爬起,他的兜鍪已被拽掉,鋒銳的環刀從他的脖子上抹過,如同噴泉的鮮血再現。

自有馮郎的從騎跟至,下馬來,當著王賢那數個從騎的面,去割王賢的級。

馮郎將環刀插回鞘中,勒馬舉矛,他的坐騎前腿騰空,在王賢屍體邊上轉了兩三圈,揚著脖,恢恢嘶鳴。馮郎問道“此賊適才說他叫啥?”

“回君的話,似是自稱名叫王賢。”

馮郎說道“無名鼠輩,取他級作甚?不用割了,隨我接著殺賊!咱們一鼓作氣,儘快將賊北陣衝潰!”

跟著王賢來的那七八騎,相顧駭然,沒人再敢上前來鬥,拖著王賢的將旗,驚慌逃走。

這番經過,說來話長,可實際上前後總共不到一刻鐘的時間!

遠遠望去,黑、黃將旗方才相遇,片刻功夫,黑色將旗已然拖曳退走,而黃色將旗在短暫的停駐過後,重又招展,繼續在董憲部更加混亂的北陣中馳騁縱橫,如入無人之境。

……

北邊一兩裡外,董憲本陣,董憲高大的將旗下。

董憲失色。

“知其勇,竟此等之勇?王賢……,王賢敗了?”董憲猶還不知,王賢不但敗了,且被殺了。

黃香撫摸玉如意的姿態,仍甚名士風流,可再度乾燥起來的嗓音,暴露了他此際的不安,望著越來越混亂的北陣和無人可當的那面黃色敵旗,他說道“從事,事不宜遲,現當立即下達兩令!一令為,命賁休、甄交諸卒史,分兵回援北陣,一令為,馳請西北陣相助我部!”

“西北陣”,指的即是力子都派來督戰也好、助戰也罷的那千餘人。

這千餘義軍戰士所列之陣在董憲部北陣的西邊,在董憲本陣的西北邊,因黃香稱其“西北陣”。

馮郎如果能晚出城半個時辰,兩縣援兵就能夠被董憲徹底殲滅,若是到那時候,馮郎再出城的話,那麼即便他再是勇悍,也無能為也,可是事不遂人願,卻在此關鍵時刻,馮郎的殺出城來,使得董憲功虧一簣,即將大勝的局面,轉瞬落為北陣將潰,全域性將撼。

本就焦慮,擔心落敗,聽到黃香提及“西北陣”,饒以董憲之城府,亦是惱恨如同火苗,忍不住地竄上臉來,他含恨帶怒,說道“眼看著我北陣將潰,坐視不援!豈有此理!來人,傳我令去,命西北陣援我北陣,遲則我必行軍法重懲!再令賁休、甄交諸公分兵回援。”

今日此戰,戰場共分三個。

城西是一個,城南是一個,城東是一個。

每個分戰場,肯定是都需要有一個主將的。

城西的主將不必說,是力子都;城東的主將是姓秦的那位從事;城南的主將則是董憲。

也就是說,西北陣的那千餘義軍戰士,名義上,在今天的這場戰鬥中,是需聽從董憲之令的。

因而董憲有“遲則我必行軍法重懲”此語。

明知道他的這句威脅,十之八九不會被西北陣的主將當回事,他還是說出了這句話,由此也可見董憲這會兒的焦急程度了。

焦急也沒有用,如他預料,西北陣的主將接到他的軍令後,果是壓根不理,只回複稱是“已向大率請令,只等大率令下,便即馳援從事北陣。”

董憲臉色鐵青,雙眼怒火欲噴,他抽出刀來,左近卻是無物可砍,滿腔的憤怒無處洩,恨恨地眺看城西力子都的大旗,話語如從牙縫擠出,說道“見危不救,力子都害我!害我!”

……

“王賢居然不是馮郎的對手?哎呀,董從事的北陣已經快撐不住了啊,力大率還是不救?”李順吧唧著嘴,不知是驚歎馮郎的悍勇,還是在訝然力子都堅決的見死不救。

李鐵眺注著董憲部的北陣,說道“不是已經被快撐不住,是已經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