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卻不知道謝岷山。
自從恢復前世的記憶之後,他恨不得成天跟著鍾鈺。即使她去工作,他在幹活,有時候右眼都會一陣的猛跳,彷彿只要有一秒鐘看不到她,就會失去她一樣。
謝岷山知道鍾鈺在心裡笑他瞎操心,也不辯駁,只是又將一個紙包塞到了鍾鈺隨身的軍書包中。
“到那邊別委屈了自己,有什麼缺的,就買。”
深邃的眉眼看著鍾鈺,直看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自家男人塞錢,鍾鈺也沒推脫。她站在那裡,看到謝岷山騎著大二八車子又上了路。直到人影看不見了,方才轉過身來。
沒成想居然看到了安寧,文靜秀氣的姑娘看到她有點不好意思,便笑了笑:
“你和你物件感情這麼好,真令人羨慕。”
鍾鈺臉上漾著紅:“他不像廠裡的人,不用按時按點上班,這才來送了下我。”
安寧笑著點點頭,並沒有多說話。
兩人來的算早。過了一小會兒,黃大強、莊玉成和許璐娜也都來了。莊玉成和許璐娜還是跟連體嬰一般,顯得一同過來的黃大強是那麼的格格不入。
他們幾個代表廠裡去脫產學習也算是個挺正式的事兒。不僅是幾個負責的班長、主任,副廠長徐志邦也來了。
簡短的儀式之後,幾個年輕人就要代表棉紡廠,去到另外一片天地,學習兄弟單位的先進技術和管理手段。
鍾鈺站在人群中,上午漸漸熱辣的太陽烤在身上。她抬頭看了看天,又低頭看著前來歡送的熱鬧的人群,看著作為領導代表的徐亞男,以及副廠長徐志邦。
她突然覺得,雖然眼前的時光看上去與平日沒什麼區別,但是和從前相比,她確實是不一樣了。
*
他們坐的是廠裡的通勤班車。
這次出去,不僅有他們幾個學習的,廠裡還派了個大姐來做他們的領隊。大姐叫陳杏雲,是後勤部的副主任,是個不苟言笑的性子。她似乎之前就認識許璐娜,也只有面對許璐娜的時候笑了一下。
車子在不太平穩的路面上行駛著,開得不快,一路顛簸。
鍾鈺被顛得難受,不禁難受的捂住了嘴。早上剛吃的棒碴粥在胃裡頭翻江倒海,彷彿藏著個孫猴子在大鬧天宮。
一旁坐著的安寧看到她小臉煞白,便關切的問:
“你沒事吧?是暈車嗎?”
說完,還將鍾鈺隨身的水壺擰開,將壺口對準了她的嘴。
鍾鈺勉強喝了兩口水,捂著胃對她點點頭:
“謝謝。”
許璐娜也看到鍾鈺這樣的反應,一驚一乍的說:
“鍾鈺姐,你沒事吧?哇!你不會是懷孕了吧?我看人家懷孕的人都是這反應,早期難受著呢!”
一番話引得幾個人都回頭看她。
陳杏雲聽到這句,不由得擰緊了眉頭。她對鍾鈺說:
“小鐘,你也知道,咱們這次學習的機會可是很難得的。你不能因為個人的原因耽誤學習啊。”
鍾鈺勉強對她笑笑:
“不好意思陳主任。不過我確實沒什麼個人原因,我只是暈車而已。”
說完這句,又是一陣乾嘔。
安寧見她實在是難受的說不出話,便幫著說:
“是啊陳主任,您看,鍾鈺就算再怎樣也不會拿身體開玩笑。她就是暈車,等到了那裡,就好了。”
黃大強也笑著說:“是啊。就算男同志都免不了坐車暈車,要按照小許在這說法,難不成男的也會懷孕嗎?”
幾個人都這麼說,陳杏雲也不好說什麼。她回頭又看了看臉色蒼白的鐘鈺,撇了撇嘴:
“注意個人情況。你們這次是代表廠裡出來學習的,一定不能拖組織的後腿。”
說完,回過了頭。
車廂內又恢復了剛剛的平靜。鍾鈺對安寧和黃大強都感激的笑笑,低頭喝了一口水,勉強忍住想要吐的衝動。
車子開得不快,快要下午兩點才到了幸福製衣廠的大門。
幸福製衣廠和棉紡廠同屬國營企業。相對於棉紡廠而言,幸福製衣廠的成立時間更短、規模也更小,照理說,棉紡廠的職工沒有來幸福製衣廠學習的道理。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規模只有棉紡廠二分之一的廠子,最近幾年卻一年上一個臺階。近兩年內,生產產值甚至超過了棉紡廠,成為了整個大源市產值最高、利潤最大的企業。
也因為這,市裡特地在幸福製衣廠組織了各種培訓班,有些是管理培訓,有些是財務學習,有些是專業技術學習,就是為了讓周圍的廠子到這裡學習先進經驗,回去更好的發展本廠。
鍾鈺和其他幾個都來學習,學習的方向卻有所不同。安寧、黃大強和莊玉成學的都是管理和機械技術方面的,只有她和許璐娜,學習的是服裝設計和製作。
這也意味著,在幸福製衣廠的這段學習的時間,鍾鈺要和許璐娜朝夕相處很長一段時間。
從班車上走下來,去報名的路上,許璐娜還是和莊玉成一起走著。兩人走在最前頭,雖然沒有牽著手,但是相互之間你說我笑的,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私下的關係。
鍾鈺和安寧走在最後頭。走到一半,安寧關切的低聲對鍾鈺說:
“小鈺,要是你真的有啥特殊情況,該說還是得說。結婚之後懷孕那都是難免的,咱們也是為國家培養下一代,不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