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安在惊讶道:“尸体就一直泡在里面吗?”
阿里回道:“那?倒没有,好?像过了三天就不见了,可能?底下有水道被冲走了?大家都这么说。”
洛雪烟感到毛骨悚然,泡着尸体的水井竟然沿用至今。她问道:“那?你们还从这里打水喝?”
阿里无奈道:“这边虽然不缺水,但是开挖水井的合适地点不太好?找,只能?凑合喝了。”
他又问:“你们想?好?要?去?哪逛了吗?”
江寒栖回道:“我们想?去?看看住宅区的水井。”
阿里愣了下:“你们不去?逛下集市看看生意场吗?”
“那?个不急,”江寒栖面色如常地扯谎,“我以?前是搞水利工程的,头一次到金铎国,觉得这边的水井布局挺有趣的,想?看看其他地方?的水井。”
阿里目瞪口呆:“从水利到经商?!”
江寒栖笑眯眯地反问道:“你不也是从商人改行到向导了吗?”
就这样,四人花了一下午时间逛遍了东区的大部分民居,一共看了八口井,每口井都用灵力查了下,什么异常也没发现。
此行最大的收获是阿里在路上分享的一些常识。
比如东西区气候不同,西区由于过于干旱,偌大的地方?只有两口水井,因此居民数量也很少,大部分都是贫民。
比如金铎国有“十五不望月”的习俗,据说那?天的月亮有种特殊的魔力,看久了会让人陷入幻觉,做出许多匪夷所思的事。
比如金铎国的外商管理?制度并不健全,只摸查,不登记,所以?很难说清整个国家到底有多少名流动外商。
又比如在土邑集市上买东西一定要?砍价,而且一定要?对半砍;那?里的商贩最坑人,卖半价也能?狠赚一笔。
傍晚,阿里把四人送回旅店,和他们约好?第?二?日结契。他和四人道完别,正准备要?走,突然被人拍了下肩膀,回头一看,是店家。
店家把一枚钱币递给他:“你的钱掉了。”
阿里接过钱币:“谢谢。”
江寒栖转头看了眼?店家,又看了看他方?才弯腰拾起钱币的地方?。钱币掉在路上,周围也没什么遮挡物?,可四双眼?睛都没看到……
“不客气,”店家送走阿里,转身和一双凤眸对上,神色一凛,问道,“客人有什么事吗?”
江寒栖皮笑肉不笑道:“无事,我听朋友夸你头发很好?看,想?见识下怎么个好?看法。”
走在前面的洛雪烟脚步一顿,疑惑地回过头。她怎么听出来一丝阴阳怪气的意味?
店家被这个回应噎了下,和善道:“客人也长得很好?看。”
江寒栖没看他,微微仰头看向站在最高?一层台阶的洛雪烟,像一只乞求顺毛的流浪猫,小心中带着点期待,问道:“我好?看吗?”
江寒栖和店家离得不远,两个人的视线都在洛雪烟身上,这让她生出一种在某个选美现场做评委的错觉。
她果断把票投给了看起来需要?顺毛的猫咪:“好?看,江公子的美貌天下无双。”
虽然她也不清楚江寒栖怎么就炸毛了。
洛雪烟不好?意思地看了下店家,冲江寒栖勾了勾手,招呼道:“走啦,歇一下等会出来吃晚饭。”
江寒栖睨了眼?没受到青睐的店家,牵起洛雪烟的手,扬长而去?。
供奉阿里回到家时,太阳……
阿里回?到?家时,太?阳几近西沉,空气中的燥热缓慢消散,风变成温的了,扑在脸上像是干爽的细沙擦过?皮肤,轻飘飘的,带着一种独属于大漠的柔情。
集市中的交易接近尾声,不再有人吆喝,讨价的声音也?低了下?去,隔着沙墙传来,仿佛歌曲收尾时的哼唱。
白?昼精疲力尽,夜晚蓄势待发。
阿里关上门,集市的喧闹留在了门外。屋子里没有风,闷热的空气凝固在斗室里,将?它变成了一个蒸气初上的蒸笼。他推开窗,看到?有个老人在路上走,手上抓着长绳和水桶。他望着苍老的脸,心想再过?三十?年自己也?会?变成一个佝偻着腰的糟老头。
三十?年,何其?短暂,但阿里一想到?接下?来的三十?年要自己孤身面对,不禁又感到?人寿的漫长。他目前没有娶妻的想法,母亲在前年过?世,从前经商认识的几个朋友也?断了联系,不出意外的话,余生怕是要孑然一身了。
阿里想起那四个年轻的中原客人,个个成双入对,彼此又互为?好?友,说笑时就像是风吹过?风铃,铃舌刮在一块,叮叮当当,清脆又愉快。他曾经也?有一个中原朋友,姓张,在做生意的时候认识的,人很好?,但是被他搞丢了。
当年父亲身患重病,急需一大笔钱,那是阿里借遍所有朋友都无法堵上的一个窟窿,于是他盯上了那笔货款。
若供应正常香料,他拿不到?那么多利润,只?有把?香料替换成劣质香料,作为?中间商的他才能凑够给母亲治病的钱。
邪念像一颗生命力极其?顽强的种子,一经产生很难消灭,遇到?合适的条件会?立刻生根发芽,膨胀成健壮的枝株。
一个很平常的傍晚,他和中原朋友从酒肆出来,讨论交易的细节。他沐浴到?血淋淋的黄昏中,心中的天秤忽然倾斜,装着父亲的那端坠了下?去,他决意做友情的背叛者。
交易完成,被蒙在鼓里的中原朋友带着那批劣质的香料,和他挥手告别,约定下?次给他带那边的好?酒过?来共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