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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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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关尧第一次见到江心是在一个午后，学校刚下课的时候。他背着个斜挎包，跟在姐姐关娜身后，正使劲往一家粮油店里挤。

&esp;&esp;“都别着急，小心再把粮票挤掉了！”前面有人叫道。

&esp;&esp;店里到处都是来领米面油的林场职工，关尧还是个小孩，个子矮，纯粹是被姐姐薅来做苦力的。他哪怕是踮着脚，也很难看清前面到底是什么情况，直到有人大喊：“偷东西啦！快点逮住他，那小瘪犊子玩意儿偷东西啦！”

&esp;&esp;然后，关尧就“咚”的一下被人撞翻在地，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到底是谁在偷东西，粮油店里的人群就已乌央乌央地冲了出去。

&esp;&esp;“江心？江心——”姐姐关娜也跟着跑了出去。

&esp;&esp;关尧爬起身，伸头去看：“谁是江心？”

&esp;&esp;“江心你不认得？”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回道，“不就是你家对门江敏的儿子吗？”

&esp;&esp;关尧知道一直住在他家对门的那个漂亮婶子三年前生了个儿子，她生儿子的时候刚离婚一年多，身边没男人，因此大院里满是风言风语。

&esp;&esp;“是她前夫的种儿吗？”

&esp;&esp;“那可不好说……”

&esp;&esp;“没准儿是和哪个野男人生的呢……人家前夫是在省城当官儿的，能放自己媳妇儿挺着个大肚子在扎木儿这穷酸地儿受罪吗？”

&esp;&esp;这些话，关尧听过很多遍，但真正见到那个身世不明的孩子，这还是第一次。

&esp;&esp;“你挨打了吗？”等回了大院，关尧看到了一个穿得脏兮兮的小孩正蹲在自家楼下。

&esp;&esp;这小孩不知是天生皮肤黑，还是从来不洗脸，长得像只小花猫，眼睛底下除了泪痕，还沾着血檩子和地上的泥，他一听到关尧讲话，就立刻站起身要跑，但三岁小孩哪里能跑得过已经开始拔个儿的关尧？还没两步，人就被逮了回去。

&esp;&esp;“为啥偷东西？”关尧拎着他的衣领问道。

&esp;&esp;小孩瞪着那双大得有些过分的眼睛看关尧，一个字都不说。

&esp;&esp;“你都多大年纪了，还不会讲话吗？”关尧打量道。

&esp;&esp;小孩试图从关尧的手里挣扎出去，但他生得太瘦，除了跑得快之外没有任何蛮力，挣扎了半天还是逃不出关尧的掌心，最后只好老老实实地憋着嘴，重新蹲在了地上。

&esp;&esp;“你是江婶儿的儿子？”关尧好奇，“我以前咋从没见过你呢？”

&esp;&esp;不，准确地说，应该是他这几年连江婶儿都很少见。

&esp;&esp;关尧奶奶讲，江敏回老家了，她当初因作风问题被松兰大剧院退回林场文艺团，又因作风问题被林场文艺团开除。三年前，江敏的父母赶着一辆牛车，从金阿林的大山沟沟里来到扎木儿，把她带回了老家，那之后，关尧就几乎没再见过这个漂亮的婶子了。

&esp;&esp;“你和江婶儿是回扎木儿了吗？”关尧也蹲下身，试图平视江心，“以后还走吗？要是不走的话，咱们就是邻居了。”

&esp;&esp;小孩抬眼看向关尧，目光怯生生的。

&esp;&esp;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几声戏谑的喊叫，一群和关尧差不多大的男孩从大院外面冲了进来。

&esp;&esp;“在那儿在那儿，那小杂种在那儿！”领头的叫道。

&esp;&esp;蹲在地上的小孩“扑腾”一下窜了起来，扭脸就跑，但很快又被这群男孩围在了当中，其中一个长得又胖又矮的踢了他一脚，并笑骂道：“你娘老子是要饿死了吗？竟然敢去偷东西！”

&esp;&esp;关尧定睛一看，这胖子正是门口面馆老板家的儿子，原本面相和善，此时却凹出了一张相当狰狞的脸，他讥讽道：“长得跟个老鼠似的，干的事儿也跟老鼠一样，不愧是婊子养的！”

&esp;&esp;“打死他！打死他！”旁边一圈人起哄道。

&esp;&esp;“打人犯法，你们敢动手，警察就会把你们捉走！”关尧冲进人群，拦在了那小孩的面前。

&esp;&esp;面馆老板的儿子一横眉，昂起了下巴：“姓关的，别挡道，不然我们连你一起打。”

&esp;&esp;“你有种就来。”关尧从垃圾道底下扒拉出了一条长长的铁钩子，“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打赢我！”

&esp;&esp;然后，那天他便和江心一起，被揍得鼻青脸肿。

&esp;&esp;当天晚上，姐姐关娜一边给两人上药，一边数落道：“跟他们较啥劲呢？那帮没溜儿的小屁孩，见着了就跑，知道不？”

&esp;&esp;江心点头如捣蒜，似乎自己应得慢一些，关娜就会和江敏一样，赏出一巴掌。

&esp;&esp;关尧倒是敢顶嘴，他忿忿不平道：“是我身手不行，要是我也能学会亢悔飞龙震九霄……”

&esp;&esp;“你还六脉神指剑气飘呢！”关娜落手就是一个脑瓜崩，“少看点武侠小说吧，去，领着弟弟到厂里洗把脸！”

&esp;&esp;关尧讪讪地缩了缩脖子，把江心从小板凳上拉了起来：“走吧，我给你洗把脸。”

&esp;&esp;江心很听话，捧着脸盆贴在关尧身边，跟着他七拐八绕地钻进了二厂水房。

&esp;&esp;“你到底会不会说话？”关尧问道。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