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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七章 天賜石麟

大概一炷香的功夫,關羽跟在戍卒身後不急不慢地向門口走來。雖然他的重棗紅面上掛著一絲急切,但依舊端著架子不願加快腳步來迎接巡營的“上級領導”。我看著好笑,明明都已淪為客將,雲長卻還是如此傲然。說實話這要是換成他那個老大哥劉備,估計會連滾帶爬衝到砦門口迎接我。

不過我也應該滿足了,能讓關羽親自出門迎接已實屬不易,和老曹一個待遇了。如果來訪的是夏侯兄弟或者曹仁曹洪,雲長怕是連自己的營帳門都不會出一步。他最看不上老曹的這些“皇親國戚”,而老曹對他的殊遇也讓自家幾位將軍深感不爽。要不是給老曹面子,這幾個武將即使大敵當前也肯定會先窩裡爭鬥一番才肯罷休。

“郭祭酒,請入營。”關羽踱至我面前後擠出一絲笑微微拱手道,我尚未還禮他便迫切問道“敢問祭酒,此次前來可是有我大哥的訊息?”“啊?沒有沒有…”我急忙澄清道,“此次只為巡營前來…”

自徐州被我軍一觸即潰後,劉備勢力幾乎覆滅,帶軍出城野戰的劉玄德與張翼德不知所蹤,我估計是已經死在亂軍之中,屍骨無存。不然的話現在的劉備可是香餑餑,拋開他那撿來的便宜皇叔身份不談,單是接受了衣帶詔這一條,就能讓撿到他的諸侯獲得對曹宣戰的法理藉口。

所以如果劉備僥倖逃脫投奔了其他勢力自然不會被雪藏,正常情況應該會被鑼鼓喧天迎進城中好生軟禁。如今數月過去一點風吹草動都沒有,要麼他走海路跑到邪馬臺當海寇去了,要麼已經去閻王麾下畫卯了,不然老曹坐鎮中原不可能一點風吹草動都聽不到。無論是以上哪種情況,劉備逐鹿天下的政治生涯已經結束嘞。

如此一搞,當時留守下邳的關羽傻眼了,慌亂之下又中了計,被騙圍在了城外土山上。絕境之中,張遼在老曹的授意下,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勸服關羽降了…天子,倒是還掉了曾經白門樓他欠下的人情。

不過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關羽本身就是天子之臣又何來再降天子之說?無非是為了顧全自己的氣節名聲故意說成不降曹罷了,劉備戰死我認定他早已心向老曹,只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不肯低下那顆驕傲的腦袋罷了。老曹也是這麼認為的,因此對關羽恩遇有加,甚至過了夏侯惇。

聽聞我所說,關羽明顯失落了下來,長髯都耷拉了下來,他依然沒有接受大哥已死這一既定事實。此刻關羽怔在原地悵然若失,甚至忘了繼續招呼我,讓我很是有些尷尬,不由得在心中罵自己為何想不開要來關羽這蹭飯。

“呃,那個關將軍,小弟還有…”我正欲找個藉口抽身,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口粗獷的雁門口音。“喂,通報你家將軍,張遼來訪…欸,郭祭酒你怎麼也在啊?你不會是來巡查營的吧?”張遼看見我後有些傻眼,他雙臂各抱壇酒,一時間不知所措。

“我是來祭酒的…”我嘴角抽了抽,巡營只是個噱頭罷了,此刻不提也罷。雖說整軍備戰時將領在營中飲酒作樂是大忌,除非你名叫夏侯淵是老曹的親戚並且保證飲酒不誤事,否則一經現定軍法處置不饒。但具體問題具體對待,張遼現在跑來找關羽很明顯他不可能是來找我的飲酒,即使被告老曹也必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一者張遼所為本身就是在完成老曹的政治任務,劉備死後他雖不懷疑關羽會背叛自己,但天天聽著雲長在耳邊唸叨玄德也不是事,還得讓張遼這個關羽的老鄉兼好友出馬拉攏,最好直接頂替劉備在關羽心中的地位。

二者他們兩人的防區本身就在邊緣地帶,且不說袁紹在河北已按兵不動數月有餘,就算他腦袋抽了突然兵也不可能繞過來攻打白馬,那樣的話駐紮在正面戰場的我軍精銳便能直擊其腹地,縱使奪得白馬讓我軍如鯁在喉,他自己那邊也不會舒服。在這種局勢下,張遼擅離職守來找關羽推杯換盞也便無可厚非。

“我就不打擾二位將軍的雅興了,先行告辭。”我當然不可能真給他們兩個漢子“祭酒”,便躬身告辭道,心想還是繞回去找夏侯淵蹭飯吧。這是張遼求之不得的結果,立刻還禮道“郭祭酒慢走不送!”

“這個豎子…”我在心中很不爽地暗罵了一句。張遼當初在白門樓時表現得一副忠誠無畏的模樣,結果加入我軍後卻變得異常膽小怕事—單指平時為人處世,戰場上的他還是相當勇猛,不減當年。張遼害怕老曹對自己有所懷疑,從不隨意結交其他謀臣武將,整天謹言善行。即使他和關羽惺惺相惜,如果沒有老曹的囑託他也絕不敢親自拜會。

我正欲上馬離開,老馬卻望著關羽營中有些躁動不安,八成是被那馬中赤兔的氣息給勾引了。“你個畜生都多老了?別想著老馬吃嫩草了,赤兔才不會看上你的!”我隨口說著汙言穢語,老馬很不通人性地完全不理我。正當我無可奈何在想要不要拉下面子求兩位將軍幫忙馴馴馬時,又一道騎馬的身影沿河邊趕來。

今日關羽營前真是異常熱鬧了,只不過這次馳馬而來之人並非為他關雲長,而是找我郭奉孝。“生了!天賜石麟,德門生輝!”司馬懿在我還沒認出他時就大聲喊道。我一下子有些懵,沒反應過來這小子在搞什麼名堂。

“你幹嘛啊?這裡是前線,你一介書生往這瞎跑啥?”我一邊將司馬懿扶下馬一邊皺起眉頭責備道。之前家族長輩讓他來許都找我鬼混,啊不是,學習,但我一直沒敢讓他上戰場,要是司馬家二公子傷到哪,即使司馬家與郭家世交,司馬防老爺子也得找我拼命。

“嫂夫人生了!”司馬懿反手抓住我的手腕,彷彿很鐵不成鋼道。“啊?什麼嫂夫人?…酆雨臨盆了?”我猛地反應了過來,不禁狠狠敲了一下額頭,這段時間我全身心投在大河兩岸,把自家事完全拋在了腦後。

正所謂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之前我整天遊手好閒浪蕩街頭,每天不是爛醉歸家就是在外面歡度良宵,幾年下來愣是沒和家中正妻留下一點章瓦,把家族長輩給急得不行。去年老曹與袁紹大戰在即,在各種原因下我投身在了繁重的公務之中,再沒有親近煙火人間的機會,結果酆雨反而有喜了。

“母子平安…”司馬懿斜眼看著我道,他這豎子不上道,認為顧家是男子之責任。也可以理解,他才剛結婚沒多久,與張家的大丫頭成天如膠似漆,等他長大了就知道家花與野花之別了。

聽到酆雨生子的訊息後我第一反應是惶恐,這一天終於來了,禮法約束,為父那一刻起,只怕再沒有自由了。恍惚間我似乎又看見了當年星空下的那張臉,不由慨嘆人生苦短。

“奉孝兄,你怎麼一臉苦悶?不開心嗎?”司馬懿好似看穿我心中所想,似笑非笑道。他一向看不慣我對家庭的不管不問,八成是在藉機嘲諷。不過他這麼一說我確實感覺到了一絲負罪感,酆雨懷胎十月,我給她的關心只怕還沒有給夏侯淵的多。

也許酆雨這一生跟了我,才是最大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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