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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琴裡知聞無雙曲

“七月之前,確是不錯的。”上官妧唇角牽動,笑意淡淡。

競庭歌復看一眼阮雪音。後者不接,低頭去看案上綠綺。

“彈琴之人,此生得奏那四把中的一把,已是無上殊榮。”上官妧繼續道。

何況她還彈過十五年焦尾。綠綺與焦尾,手感音質到底不同,卻是各有千秋,對得起四大名琴之聲望。

“良琴當前,你不試試?”阮雪音抬頭,望向競庭歌似是隨口一問,又轉而對上官妧道“我猜瑾夫人也想聽。”

競庭歌不明白阮雪音為何非要她今日此刻彈琴,總不會真因著此琴珍稀,不想她錯過?這丫頭會如此好心?

而上官妧確實想聽。身為國手,她實在迫不及待要見識自學成才的國手水準《廣陵止息》——

都彈同一把琴,才分得出高下。

她摩拳擦掌,拭目以待。

眼見上官妧伸展右臂做了個“請”的姿勢,競庭歌心下嘆氣,提了裙襬至案前坐定,單手試了幾個音,又抬頭向上官妧

“如此古老的琴,音準倒好。”不是一般的好,她暗忖,“想來是主人悉心用心,照料有方。”

上官妧一笑“我四月初得此琴,那時候便很好,只商弦微微有些不正,乍聽其實也聽不出。我在琴瑟之事上較真兒,便又調了調。這把綠綺現下,該當配得上先生琴技。”

競庭歌眉心微動,不置可否,回正身子又隨便撥了兩三個音,這才收手,凝神定氣,再出手,落指撫弦。

琴聲忽起。

初時沉鬱,頃刻輕盈,輕盈不過一瞬,又再深遠。此平淡深遠之韻律持續了有些時候,阮雪音坐在偏殿北側茶桌旁,暗道這開指之段永遠這般索然,索然而漫漫,適合——

睡覺。

早先在廊下時的睏倦倏忽襲上來,眼看下一刻便要哈欠連天——

她趕緊端茶飲一口,勉強忍了張嘴哈欠的意思,再去看坐在近旁的上官妧——

她倒聽得認真,神采奕奕堪比在顧星朗跟前之狀態。

此平而簡有如氣運筆墨的段落總算過去,節奏漸生,意頭漸起;然後風雲忽至,且沉且亮且激昂,行至高處,戛然止住,音色再出時又變得細而柔而緩。

如此往復,兩廂競逐,漸漸於和緩處亦能見殺機,於暴烈處也可聞悲嘆。

琴聲疾,士氣震,又一次偃旗息鼓罷,只見案前少女撥絃再快,一時亂調交錯,不絕如縷,琤瑽之聲在偏殿上空徘徊輾轉以至於轟鳴。

而就在亂調將收之刻——

阮雪音聽了太多年,太多遍,哪怕不識琴譜也已將這些段落音符記得一絲不錯——

此亂調盡頭的最後一個音響起時,上官妧動了動。

她不確定是哪裡動了,表情或坐姿,還是有什麼動作——

都在聽琴,她沒辦法總轉頭去看對方,很奇怪,也不禮貌。

所以那一刻她並沒有轉頭。

但她確定她動了動。

上官妧所坐之處,周遭空氣也因為這一動而悄然劃出了半圈漣漪。

“回稟君上,已經著人探過了,確是煮雨殿。”

挽瀾殿,御書房,顧星朗躬身在烏木書案前寫字。說話的是滌硯。

“是瑾夫人?”半炷香前回來路上他聽到了琴聲,沉渾而透亮,很像綠綺。

“這就不得而知了。您囑咐不可攪擾,便沒進去問。但佩夫人和那競庭歌都在。據說已經進去了大半個時辰。”

此一聲“競庭歌”喊得甚不客氣,顧星朗好笑,知他是以無禮應無禮,並不出言規訓,只繼續揮墨著字閒閒道

“這麼風捲殘雲氣沖牛斗的彈法,不像瑾夫人手筆。”

滌硯眨一眨眼,“那是,佩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