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更近,軲轆碾在碎石之上聽著更見粗糲,且沉鬱,聲聲敲在心坎。
進谷了。
雪片也是這時候落下來的。
如此晴日,入夜方開始積雲,雖有降雪之兆,到底顯得急了些。
弱雪飄忽,星星點點被谷中明火吞噬,馬車入視野,竟是輝煌,金碧的車身同樣妍麗的厚簾,四匹駿馬身勢如虹彷彿神駒。
只那軲轆似乎老舊。大而陳,灰撲撲的,與華麗車身全不相稱。
競庭歌挑了挑眉。
雪絮一抹蕩進顧星朗眼裡,周遭景緻忽變得清明瞭些。
紀晚苓、上官妧、慕容嶙、慕容峋,不遠處闊大馬車旁的沈疾和沈疾身邊的小兵,滿谷銀甲褐甲又或黑甲,裡裡外外,層層疊疊,所有人靜止不動如一幅描繪了數年未能完工的長卷。
那金碧輝煌的四騎馬車自谷口駛入畫卷,就像一支強行封卷的筆。
吱嘎吱嘎吱嘎。
馬車沿不斷裂開的兵隊間小徑往中央眾人所在處行駛,從容,卻也不慢,很快到了沈疾身側,與早先紀晚苓所乘大車並停。
簾子打起來,絳紅一點落在這幅深沉水墨裡顯得頗突兀。
但絳紅斗篷雪白風毛下同樣瑩白的臉是與全卷相和的。相和而不相融,天外一筆。
“喲。”還是競庭歌,“這算誰的人?”
好一句雙關。
祁還是崟。立場。
顧還是阮。歸屬。
兩層意思並不完全一樣。她還嫌不夠,這般問,又煞有介事去看白袍的顧星朗褐甲的阮仲。
阮雪音瞥了競庭歌一眼,沒接。
顧星朗對這一瞥很有意見。十一月二十到十二月二十,整一個月,第一眼居然看的競庭歌。
“數日前在鎖寧城郊冰凍河畔,肅王曾問當夜救兵從何而來。”阮雪音沒下車,單手掀簾坐在門口,頷掃一圈算是同所有人打了招呼,便嚮慕容嶙,
“雪音當時說,他日若還有機緣見,再聊不遲。沒料機緣來得這樣快。”
“是麼。”慕容嶙冷笑,“本王以為今夜機緣本就在佩夫人預判中。這不,那夜救兵始末,此刻已經不言自明瞭。”
他挾著競庭歌的手與刀一動不動,鮮血一縷在煙紫緞料上淺淺風毛間染出紅梅半朵,
“怎麼,夫人是來最後加碼完成致命一擊的?”
“雪音忙於趕路,越近封亭關人煙亦少,難打聽,其實不清楚各位談到了怎樣地步。只知道,還沒如八年前一般措手不及打起來。”
雪勢漸起,紛紛過眼簾,阮雪音稍偏頭避開,
“此番回崟,奇遇甚多,或也因四歲以後從未這般久居崟宮之故。”她頓了頓,
“雪音不僅得進了東宮藥園,也進了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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