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聽者皆平泰無波,雲璽和蘅兒後背嗖涼。
而紀晚苓當然做不出叫人肚子痛的事。歷朝歷代後宮或都有人喪心病狂,上官妧若還在,保不齊也做得出。
唯紀晚苓不會。阮雪音莫名有信心。
也便在對方親手盛湯、熱騰騰放至面前桌案上後,她不顧雲璽在旁絞手欲言又止,舉勺喝起來。
“不知你初有孕喝什麼對孩子好,問太醫局要了湯方,都有藥材,我不敢亂用,還是煲了最簡單的骨湯。”
素知紀晚苓廚藝不俗,昔年給戰封太子送飯菜練出來的;去歲在夕嶺便嘗過,今日再品,確鮮香,比自己不知強多少。
“瑜夫人有心了。吃喝一類,殿裡會張羅,回頭不必再這樣費神費力。”阮雪音喝盡碗中湯,就著雲璽遞過來的絹子拭嘴,又飲水漱口,方得清爽。
“我下廚是我的心意責任,君上的第一個孩子,合該傾力照拂。各司我都吩咐過了,你缺什麼,讓雲璽去要便是。”
總共兩個人的後宮,這般陣勢實有些滑稽。但阮雪音已漸漸習慣她一絲不苟——
非刻意做場面,更像教化而來的習性,烙在骨子裡。
“多謝。”遂不推搪,飲茶閒聊,“照理有孕不到三個月,不該鬧得人盡皆知。”
從前阮雪音不會起這種話頭。然今非昔比,紀晚苓亦開始習慣,“也是沒辦法的事。臣工們難,又在皇陵,既有眉目,當然要說出來解困。”
倒無避忌。
“臣工們所言,其實合情理。”阮雪音再道。
紀晚苓一怔,抬眼示意蘅兒出去。
雲璽何等乖覺,立時也出了殿門。
“早些時候君上離開,說是赴下午與紀相的茶約,在明光臺。”
煙蘿水榭午宴原沒請紀桓,阮雪音也是才聽顧星朗說。
紀晚苓點頭“此事我知道,搬來的四個箱子,其中一個便是父親今日帶進宮的,託我轉交佩夫人以賀新喜。已經稟明瞭君上也查驗過了,你放心收便是。”
“有勞瑜夫人代為致謝。”
“應該的。莫說你我都居後宮,單憑你是庭歌師姐,也該格外與相府親厚。”
阮雪音心下微動。“如今狀況,於你於相府顏面有損,是我過失。紀相胸襟,令人欽佩。”
“不是沒想過爭回來。”紀晚苓沒看她,抬手自斟茶,極慢,視線鎖在流淌的碧水間,“是我爭不過你。我試了。”
阮雪音全沒料到紀晚苓,堂堂紀晚苓,會有這番話。
以至於接不上話,只看著她臉。
“這話我也只能對你說,對母親和月姐姐都開不了口。”那雙杏眼終抬,瀲灩不減當年,“我輸了。我太瞭解他,所以不用再爭。只能你們兩個自己輸給時局,或者時間。”
她也實在很會說話,輸都輸得姿態高高。
而阮雪音又真沒有勝利者的快意。從來沒有過。
“舉國女課開,除了授香,琴棋書畫、刺繡茶藝也都在不同區域試推。兩個月內我是上不了課了,瑜夫人在這些事上造詣極高,得空無妨現身,也是皇室對民眾的恩典。”
紀晚苓盯她幾瞬,“是這個?”
阮雪音乍聽沒懂,旋即反應,沒回。
“我若不去呢?”紀晚苓笑起來。
“去不去隨你心意,我也只是建議。”阮雪音道,忽覺這番對答耳熟。
“與其久困深宮,不若出門做些實事,比如授人以漁、福澤百姓。日子長了,再兼君上有意革新,能走出另一條路也未可知。這樣的機會,我自然去,你明知道。”
——我都可以做上君位,長久留在自己的國家,與母親族人相伴了,又怎會傻到回去爭一個對我無心亦無情的男人。姐姐,你明知道。【1】
去歲,韻水城,引凰臺子夜,段惜潤的話。
是這個耳熟。
她們都認為是她的設計,將祁國後宮各殿之主一個個送走,送上明路。
阮雪音沒有以此為目標籌劃過這些事。但她承認,造勢之時,她想過這樣的可能。
“我不知道。”遂同樣以實話,以當初答段惜潤的話答紀晚苓,“每個人想法太不一樣。我只是講出可能,決定在你。”
【1】437引凰
喜歡青川舊史請大家收藏青川舊史本站更新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