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曉得都能曉得,你們不探天地寬罷了。咱們這個家啊,長姐帶頭自縛。”
也只這種時候淳月不斥他胡謅,“皇室本為繭,不自縛難化蝶,你不也為著家族基業與四弟在呼藍湖家宴上進言?今日又為何故?”
無事不會請她同登燭樓,有時是正事,有時是閒事,一向如此。
“瑜夫人在麓州時傳信臣弟,若君上責相府,請臣弟幫勸。”
顧淳月意外轉頭,“晚苓傳信給你?”
“臣弟也意外。或因不久前在海邊奏了三哥昔年曾學的《鳳求凰》。”
此事顧淳月最近才聽聞,並不知顧星磊一段緣由,此刻亦沒功夫細問。“君上為何責相府?”
“說是因溫先生對上官家赴祁頗多質疑,書信給了紀相;而瑜夫人認為麓州情形遠不似看起來明朗,怕紀相御前多話,惹君上不快。”
麓州近來事端確叫人摸不著頭腦,而她相信紀晚苓的觀感和為此書信的鄭重。
又能是怎樣的不明朗?
樓下人潮像是倏然間止了湧動。
兩人都受此感召,回臉去瞧。
立高處,看得也更清,水中小島上分明有人,像是擁王並側妃。
臨水闊臺闌干最北角乍看不出,其實被圍了,中間兩大一小,該是信王夫婦並世子。
明光臺如月宮,這般看仍是高,須仰望,一雙人。
宮牆下一匹黑馬眼熟,淳月眯望半晌,“那是紀齊?”
顧星延卻被照夜玉獅子絆住了目光,“旁邊是淳風吧。她竟出來巡城了。”
煙花破空,幾乎是在所有人都認為要再等一瞬的一瞬。
瑩白的光炸開,初如奔星,方向同一;漸漸墜落,夏夜飛雪。那白色煙火太透徹而不似煙火,耀得滿城清輝,叫人想起前年冬夜聽雪燈。
“我說什麼來著。”紀齊得意哼,“造辦司拍馬的功夫爐火純青。”
顧淳風展眸望許久,想及點燈第二日的上午在御花園爬樹,是棵白千層。又及去冬槐府陪沈疾值夜,整晚落雪。
紀齊好半晌不聞應答,復轉頭,卻見她又扭脖子在眺明光臺,只沒揮手。
他緊接著意識到她在看誰,也扭脖子眺。沈疾自然在,天知道有沒有看下來。
他看下來了。
距離遠,其實無解,但顧淳風就是知道。這場告別最叫她難受的,始終是沈疾分明看下來了,卻選擇了後退。
“聽聞天長節前夜共賞煙火的人們,此生不離分。我若是你,就不回去了。”十里外人群喧囂處,上官宴也在述進退之題。
競庭歌被他圈得舒服,無論真偽,不想動心腦,“好。”
“不回去,許多事也不用再繼續。孩子無論男女,單名一個巖吧,算交待。”
巖同顏。
也從“山”。
競庭歌叫天上人間的煙火炸昏了頭,兼周遭鼎沸,只能想到這麼多。“好。”
阮雪音直到最後都不知競庭歌一生中有過這樣的時刻。眼前盛世光景,她輕問顧星朗
“你的意思?”
“我說前年點燈沒看到,遺憾至今。”
難怪。她望著漫天星或雪的光影笑。
“隱秘再如何被傳承,始終是隱秘。”他覺滿意,想著重賞造辦司,“還是這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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