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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2章 生辰吉樂

景弘八年七月十五,霽都豔陽天。

顧星朗在晨曦中醒來,盯著帳頂很自然過了一遍今日章程,然後將算得到的所有狀況並相應準備盤點了,不過幾瞬,腦內清明,便要喚滌硯。

然後他覺得帳頂花色不對,沒有龍紋,也非錦緞的白。

許多個天長節清晨他都在挽瀾殿中醒,今日記憶亂完全是習慣使然。然後他反應昨夜本要回挽瀾殿歇,為著第二日早起準備方便、出門腳程也少,是阮雪音不依,非要子時對他說生辰吉樂,好一頓撒嬌方留了他在折雪殿。

未入子時她自己先困得上下眼皮打架。

卻強撐,腦袋耷拉了又支起。他看得心疼,兩次騙她時辰已到,“說了睡吧”,阮雪音不上當,昏沉沉聽更漏,終確定無誤,抱過他臉吧唧一大口親,

“生辰吉樂,顧星朗。”

便扭過頭睡了,手還環在他脖子上。

他咧嘴笑,往身側摸,竟摸不到。轉去看,不見人影,手下褥子亦無餘熱,像是起了許久。

“哥哥。”

然後他聽見她聲從帳縫間傳進來,軟軟嬌嬌。回頭看,縫隙變寬,素手之後是她的臉,晨曦裡淨白而透,“起吧,別誤了時辰。”

從奉水漱口擦臉到更衣束冠拾掇,阮雪音一人完成全部事項。

顧星朗含笑任她擺弄,她亦含笑,眉眼卻專注,不容分毫差錯。

鏡前檢視,郎豔獨絕。兩人晨間格外清透的面龐同映在鏡中,痴痴笑,七八分都是傻氣。

“待會兒見臣工不能這麼笑了。”她道,“不對,出寢殿門便不能這麼笑了。”

“我知道。”顧星朗繼續傻笑,藉著鏡中影像捏她的臉。

阮雪音也借映象捏他的,兩人都不轉頭,看著鏡子裡的對方嬉鬧,直到滌硯叩門催,方擰作一團且笑且停。

“生辰吉樂。顧星朗往後的每一日,都是比今日更好的一日。”睫毛如扇相互纏,她輕聲唸白如訴某種古老的咒語。

“今日就夠好了。我不貪,但求歲歲今朝。”

但求歲歲今朝。阮雪音覺得對,重幫他理平鬧皺了的衣襟,推人出門。“午間我會煮一碗生辰面,讓雲璽趁熱送過來,你記得要吃。”

曦光漫皇城。

蒼梧一年三百多日,三百日是豔陽天,競庭歌久不在南國度夏,此番赴祁方記起這種柔和如薄紗的夏日晨光。

她睜眼,自覺二十二年來沒睡過這樣的好覺,旋即反應不該睡好覺,有些驚慌便去摸肚子。

好好隆在那裡,不安生了兩個多月的娃娃竟也有這一夜乖順。

上官宴已經收拾妥當,正立鏡前做最後休整。

競庭歌下床過去也立鏡前,看著自己微微浮腫的臉覺得滑稽,待上官宴轉過身,破天荒幫他捋了捋額角的。

上午是臣工朝賀獻禮,他們這些無官職的世家主排最後,卻也須在規定時辰前入宮門。夜宴循例自酉時始,循例該只皇親,然今年大赦,以紀柴為的國都名門、麓州溫家和上官家、穎城檀家、鶴州、臨金、梅周等大城大族家主也都將赴宴飲。

“這麼些人,桌案怕要擺出殿門吧。”競庭歌道。

“今年設在鳴鑾殿。那地方大,擺得下。”

鳴鑾殿是早朝地,大祁君臣議政的最高一等所在。“我去過,明肅巍峨,不適合生辰宴,適合收拾人。”

上官宴垂眸看她,“也適合給人機會,還適合下立後的詔書。他動手太早了,也太快,他們都不夠實力更不夠動機與契機出手。他們若還有幾分愛家護國之心,也會受此敲打,不會受你挑唆。同樣,他這般運籌一等兩三個月,為的是不戰屈兵,不為殺人,更不為引內亂。”

競庭歌笑盈盈看他,“你覺得這些我想不到?”

“我若是你,今夜就不去了。”

“我是你的如夫人,我不去,你沒有女眷相伴。她也在等我。”

上官宴自然知她說的誰,“你指望她保你。她未必保得住。”

“你又怎知他們會打我的主意?”

晨光在屋內行走,極細的塵如羽旋轉。“昨晚的話,看來都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