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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0章 為橋

上官妧本是經年習藥理的,十九歲以前不及阮雪音用功,方差出許多來,此後靜心潛心,又有文綺短暫教導,確勝昔年。

樹下坐著的阮仲卻鎮定,抖著手自懷中掏出瓷瓶,倒一粒放嘴裡。

顫抖沒有立時減緩。

冷汗亦還在涔涔下。

上官妧伸手向那瓷瓶,“我瞧瞧?”

她原想搭脈,瞧他隨身備了救命符,知是經年在受醫治,乾脆直接看藥。

那廂藥效漸起,阮仲開始平復,唯汗流不止,溼了大半衣衫。

“皇后該等急了,主要是等你。”上官妧起身向競庭歌,“他既緩過來些,先回去,我慢慢再研究,是叫明樓翠吧?那時你當著整個鎖寧城喊過。”

最後這句實在很像諷刺,偏這姑娘如今言行,平直得有如出家人。競庭歌“嗯”一聲,“素日裡應該還要飲湯藥。”

終沒把扎針的事說出來,她直覺得阮仲不願讓阮雪音以外的任何人脫他的衣。

“湯藥的方子,我知道。”阮仲道,由鍾叔攙著站起,聲極虛弱。

競庭歌放下半顆心,“也是,素日她寫方子、揀藥材、煎藥你都在旁邊。那好辦多了。”

上官妧聽在耳,神情滯了滯,沒說什麼。

四人復前行,總算在山腰上遇到過來接應的兵馬。

蔚人。

競庭歌想起自己重返鎖寧前給慕容峋那封傳信,無鉅細交代應對之策比如真相若暴露,祁國難,不要回;比如明面上勿幫,一旦蔚境這頭的崟國叛軍出動,可以暗中加碼相助。

顯然慕容峋是全聽進去了,此刻這些蔚人,正為中宮效力。

中宮也確等得急,破曉暗色裡廊下徘徊,見到競庭歌,都沒多看阮仲一眼,拉了她往內院。

“山河盤給你送來了。”她匆匆道,“開始吧。”

競庭歌眨眼,“皇后殿下,我一日一夜沒喝水。”

阮墨兮當即倒來三杯,在她面前一字排開,“先生請用。”

競庭歌得趣,“還很餓。”

阮墨兮三步並兩步至門口,揚聲讓備膳,“有多少來多少,照那字條上的做!”

“字條?”競庭歌實在好笑,忍不住問。

“我問君上你愛吃什麼,他寫了張紙過來。”阮墨兮關上門,走回來。

競庭歌笑不出了,神色歸肅,望向面前方盤。

“殿下想讓我開始什麼。”

她問時目光已凝,黑曜石盤上錯雜迂迴的青金線條劇烈流動。

不止於西邊崟國故土,而是整張盤,都很劇烈。

“母親說競先生最厲害的不是兵法。”

夏杳嫋竟不止藏在幕後,還在攪弄風雲。“皇后此回合這般聲勢,原是有姝夫人幫謀。”

“山河盤可窺這大6上一切有形蹤跡,當然能追蹤顯著得不能再顯著的行軍軌跡。還請先生,一一道來,本宮會,實時傳令。”

屋內更漏聲輕,曦光在窗外升起,投出模糊的花影兩三枝,淺黑淡白,全無春意。

“不是你以為的那麼簡單。”半晌競庭歌道,眉眼森森,“山河盤顯山川河道行跡,包羅永珍。有些動靜,乍看像卻可能並非行軍軌跡。以此為憑制定戰略,有很大風險,一旦失誤,自食苦果。”

阮墨兮想了想,“我很好奇,這青金線條長得都一樣,真要助力戰事,先生如何區分作戰幾方?”

“找到不同線條的起始點。比如祁國的軍隊一定會以祁境為始,崟、蔚亦然。而目前後兩者是一隊,可歸為一方,不難分辨。”

阮墨兮笑了,“迫不及待要看先生動用傳說中的蓬溪山神器。”

競庭歌揚眸瞥她,“外間戰局如何,我還一無所知。”

“先生從盤上瞧不出大概麼?”

競庭歌剛要說能瞧出滿盤飄零又瞧不出輸贏。

忽然怔住。

滿盤飄零。

復盯緊阮墨兮,“好大的胃口。你還拉了白國參戰。這是要重演正光十三年?”

“怎麼是我呢。”瓷娃娃美人莞爾,指外間,“上官姐姐同女君交情匪淺,前年去韻水接文姨遺骸時,還深談過。”

競庭歌冷笑“深談什麼?對同一個男人愛而不得,要合謀報復?”

“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勸服女君的是她。”

報復誰?顧星朗還是阮雪音,或者他們兩個?

白國如今被祁蔚南北夾圍,此番段惜潤要動兵馬,必是往北攻祁,而一旦動,南部的蔚軍完全可以如法炮製這頭邏輯,擇機進退,適時相幫。

“先生還覺得我說要聯手滅祁,是句大話?”眼見對方沉吟,阮墨兮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