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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鄭二爺長嘆一口氣:“我等生意人,如何能參與那些朝廷之事,要知道一旦發生黨派之爭,遭殃的必定是那些尾隨其後的從商者,家業受損不說,極有可能會家破人亡!天成制止他二弟,不正是怕他引火燒身,會禍及萬家嗎!”

朱子琰盯著母子二人,沉聲道:“只可惜萬掌門的良苦用心他二弟並不懂,而且已經越陷越深,如果在下沒有猜錯,那日他二人的爭執應是因京城王昌知被殺有關,是嗎?”

聽見這話,萬夫人花容失色,一時說不出話來,身邊的萬清遠卻開了口:“沒想到朱三爺已經知道了,這也難怪,聽說那個案子已經轟動了京城,想必過不了多久刑部的人也要上門了。”

萬清遠雖然年紀輕輕,卻難得沉穩冷靜,頭腦清晰,朱子琰見他如此,便不再隱瞞,如實相告:“朱某此次前來一是為探望萬掌門,另外也是為那件案子。實不相瞞,刑部現在已經懷疑此案與萬家有所關聯,只是刑部侍郎江允墨與我等一樣,均不相信此事是由萬掌門所為,所以他現在沒有貿然派人前來,也是怕一旦引起朝廷注意,到時候萬家想與案件完全撇清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萬清遠對著朱子琰深鞠一躬:“清遠在此替父母親謝過朱三爺與江大人的幫助信任,只是眼下我父親病重如此,家裡又發生這麼大變故,實在不知該如何為我父親洗脫嫌疑?”

朱子琰問道:“萬天威應該不會自己動手,你父親有沒說過誰人有可能去下手?”

萬清遠表情茫然:“想必父親並不知曉,否則依照他的脾氣,定會親自捉拿此人去京城投案。”

朱子琰想了想,換了一個問題:“那昔日你可曾見過萬氏旗下有武功招式較為特殊的並非來自中原門派的高手?”

“這個……”萬清遠想了片刻,忽然眼睛一亮:“是有這麼一個人,此人名叫胡大,我萬家門下的鏢師大都來自中原各派,招式套路一般都能看得出,但這個人很奇怪,平時不見他輕易練武,只有一次我在後院悄悄瞥見過他練功,他的招式很是罕見。”

朱子琰心裡已經明白,趕忙問道:“此人現在何處?”

“他是幾年前我二叔領進門的,說是我二叔的貼身護衛,所以我二叔一走,他自然也跟著消失了。難道兇手是……”萬清遠也恍然大悟。

朱子琰卻抬手示意他止住剩下的話,輕聲道:“既然萬天威能將下毒之事規劃得如此周密,想必貴府中也仍留有他不少脈絡,眼下他雖然已經離開,但二位仍然小心為妙。現在有兩件要緊事需要辦:一,清遠即刻修書一封,寫明此次萬氏家變的前後細節因由,尤其胡大其人詳情,一定要儘可能詳盡,然後派一個信得過的人前去京城親自交到江允墨手中;二,還請二哥即刻派人去尋大哥前來,萬掌門之毒,也許他能解。”

聽完朱子琰此一番話,母子二人感動不已:“多謝二位相幫,我們也知道謝大夫妙手仁心,醫術高超,此次若能請他出山,將父親救醒,又能幫助江大人查清案件,替我們洗刷嫌疑,我萬家定將感激不盡!請受小侄一拜!”萬清遠眼看要向二人跪下磕頭。

鄭二爺趕忙拉起萬清遠,道:“賢侄不必行此大禮,我二人如何擔當得起!況且你父親與我這等關係,你們萬家出這麼大的事我竟然一無所知,實在慚愧,若不是今日前來親眼所見,否則萬兄倘有三長兩短,我定會懊悔終生啊!”

萬夫人忙勸他:“鄭二爺實在不必自責,我家老爺的脾氣您是知道的,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他自己並不想讓外人知道,況且是自家人起禍,我們實在說不出口啊!”

鄭鐸何嘗不知,諾大一個家業橫生變數,萬天威蓄謀已久,這萬氏多半精銳人丁恐怕已經被他帶走,天成病重臥床不起,萬一訊息走漏,恐有歹人趁火打劫,眼下只剩這孱弱母子倆如何能抵擋得了,雖然能請大哥救治天成,還存一份希望,但在天成病癒恢復之前,他無論如何也要扶持起清遠,幫他們撐下去。

待安頓好母子倆,兄弟二人稍稍寬心,慢慢往回家走。

曾盛極一時的萬氏莊園在這場風波過後一片沉寂,陽光尚溫暖,庭院與草木卻在陰影裡默然。只有背後的錦空山依舊蒼翠,彷彿這家族的變數只是山尖的一片青雲,不久就會隨風而逝一般。

朱子琰心中無限唏噓,在這風雲萬變的世間,血濃於水的親情本應是人與人之間最為牢固的紐帶,但當人心中充滿不可抑止的慾望時,什麼都會變得沒有價值。

他看看身邊的二哥,又一瞬間釋然,在這人世間,當然還有許多功名利祿以外的東西值得珍重,最起碼他就遇到了許多。

二哥邊走邊拍他的肩膀:“為兄今日要謝謝你,替萬家,也為我自己。”一句簡單的話語,此刻從二哥口中說出彷彿有千斤重。

朱子琰微微一笑:“謝就免了,今晚多做些好吃的吧,好久沒嚐到鄭園的糖醋魚了。”

“不光有糖醋魚,今年新收的秋茶還特意給你留了一份。”二哥笑道。

“一份哪夠,既然留了就多給我些,我也好順便拿著去做份人情!”朱子琰越發得意。

二哥斜了他一眼:“別跟哥得寸進尺啊!”



☆、茫茫垚蒼

垚蒼山。

群山環抱,雲煙深處。

如果說當今的武林還存有一方淨土,與世無爭,真正只潛心於習武修身,頤養心性,那便是這片隱匿於深山,依山勢而起的青灰院落。這,便是飛燕門所在地。

朱子琰正沿著山路緩緩而行,許多年前他初次走上這條山路的情景漸漸在腦中浮現,那時候他剛經歷完人生第一次的變動,便是他第一次體會到家破人亡的滋味。

十八年前,先帝在位,如今的皇帝當時還是太子。在諸多皇子中,除過太子周搏,就只有兆王周炬才幹謀略皆較為出眾,因此兄弟間雖表面一團和氣,但太子私下對兆王還是存有忌憚。

彼時恰逢御史臺查出一樁徇私貪汙大案,證據直指兆王,太子輔臣們遂藉機大肆渲染,懇請嚴判,藉機狠狠打擊兆王,以除去後患。然而兆王一向狠辣決絕,豈會輕易被打倒,因而為自保,犧牲了手下的一名吏部侍郎,來替自己擋罪。儘管太子輔臣們不肯善罷甘休,但無奈那位忠心的吏部侍郎抵死咬定自己犯事,並且還沒等到案件宣判就已經在牢房裡自裁謝罪。而皇上大有對兆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意思,所以後來案件草草了結,沒能動搖兆王的實力,也沒能襯了太子一黨的意。

只是可嘆那位畏罪自裁的吏部侍郎的妻子,原本夫妻伉儷情深,聽得丈夫死訊後一時間萬念俱灰,也自殺追隨丈夫去了。唯獨可憐那個一時間沒了爹孃的孤兒,那時尚且只有五歲,由於是罪犯後人,薄情的親眷們唯恐避之不及能躲就躲,只由他流落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