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清醒之時，已不知是什麼時辰。

梓玉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只見身旁躺著小小的汐曈。這汐曈渾身是血，氣息微弱，雙眼緊閉。而她的脖頸之上，留著兩個深深的牙印。

梓玉下意識摸了摸自己嘴裡生出的兩隻獠牙，忽而像是明白了什麼，急忙撲上去喊道“汐曈，你快醒醒！”喚了幾聲，這汐曈倒也微微睜開了眼睛。

可是那一瞬間，梓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汐曈的雙眼，果真變成了殷紅色。

他不曾敢說出來，只是故作鎮定地問道“你……你可還好……”

汐曈微微笑道“駙馬哥哥，我覺得好得不得了呢！”她摸了摸自己的牙齒，驚喜道“呀，果真也生出了獠牙！”

梓玉仍舊不明白她為何這樣興奮，但不過她還活著，便也感到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他內心自是明白，自己在血腥的引誘之下，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過，若是被人現，許就有口難辯了。

他猶豫了一會兒，低頭道“汐曈，今日之事，你莫要與別人說，只是你我之間的秘密。”

汐曈點了點頭笑道“我不會說的，駙馬哥哥這麼好，我都聽你的！”

許是消失的太久，那眉馨小丫頭不放心，飛到天上四處找尋，終在這小水潭邊尋見二人。

眉馨見梓玉懷裡抱著昏昏沉沉的汐曈，一時不知生了什麼，只管道“駙馬，你又在這裡與什麼女子談情說愛了不成？我這裡好找你喲！”

梓玉不曾抬頭，他對剛剛所生的一切都有些茫然，腦海中反反覆覆出現的，是他如同野獸一般像汐曈撲過去，然後沒有一絲理智的咬上她的脖頸的場景。

“那不是我……那不是我！”梓玉失神地喊道，可是便就算是這樣不斷騙自己又有什麼用呢，這荒山野嶺，出了自己，還有誰會將她傷成這樣！

眉馨察覺出事，蹲下身問道“駙馬再說誰？誰不是你？汐曈妹妹又怎麼會傷成這樣？”

梓玉無力地抬起頭，看著眉馨道“帶她離開我。”

眉馨不解道“帶汐曈離開你？你要去哪裡？”

梓玉只是搖頭，他將懷裡的汐曈推給眉馨，晃悠悠地站起身來，漫無目的地往前走。可是還不曾走幾步，卻猛然倒在地上。

眉馨焦急萬分，抱著汐曈追上去道“汐曈姑娘傷成這樣，你也似是受了傷。這裡離竹林不不遠，還是去找竹隱老師治一治吧！”

梓玉想拒絕，可是已然無力再說一句話。

可憐那眉馨，本就是較弱女子，背上揹著時而清醒時而昏迷的眉馨，手上還扶著雙腿無力的梓玉，只得蹣跚前行。

好在不曾有多久，便就到了竹林。她急忙喊道“竹隱老師，你快來看看！”

那竹隱沉迷於斷情散中，連汐曈徹夜未歸他都不曾現。聽聞喊聲，他仍舊不緊不慢地走出來，不耐煩道“到底何人在我這竹林裡大呼小叫的？”

話音未落，便抬頭看見渾身是傷的汐曈，急忙跑過去將她抱在懷裡，顫抖著問道“是誰把她傷成這樣……”

梓玉見罷不敢說話，可那竹隱忽然抬起頭，狠狠看著他問道“這牙印可是你的！”

“老師，你聽我說罷了！昨日這汐曈，無辜非要我吸她的血，晚生自是不願意的，可她卻將自己割傷，我聞見血腥味，一時便失去了理智，故而才……”梓玉把這一切說出，並不只是為了解釋，更甚是因為他自己也不明白到底生了什麼，他想說與竹隱，望能從他這裡得到答案。

竹隱聽罷頓然沉了臉，可他不曾說什麼，只是走近梓玉眯著眼細細看著他，長久，嘆了一聲道“到底這一天還是來了。”

梓玉疑惑道“老師說的是什麼意思？”

“梓玉，你能想起多少？”竹隱驀然問道。

“想起什麼？”

“前世之事，你如今已能想起多少了？”

梓玉搖頭道“老師所問，梓玉無法回答。前世之事，不是在渡過奈何橋之事便已全然忘記了嗎？怎麼還能記得？”

竹隱根本不理睬他，只皺眉道“你必然已經想起了，不過不肯與我說罷了……”他低頭看了看懷裡的汐曈，忽然怒氣心頭，伸手指著梓玉道“可你為何，要對汐曈做這種事！她無辜一個與世無爭的孩子，我自將她帶來這金縷山界，便處處小心護著她，就是怕她有一天會遭到這樣的傷害！”

梓玉聽罷，“撲通”跪下，低頭道“老師，梓玉知錯了，如今可還有什麼法子救她？”

“救她？你還想著救她！你當初救了你自己嗎？便是那西方佛祖世尊都奈你不能，你覺得誰還能救她！”竹隱怒道“梓玉，你自己魔心已醒，成了魔王，我不與你計較，可你到底為什麼要害得汐曈也種上魔種！”

梓玉不知他話裡的意思，無辜道“老師，梓玉幾時有了魔心，又幾時成了魔王？這魔種又是何物，我根本就不明白！”

“你不明白這天下還有誰能明白！汐曈如今變成這樣，豈不就是你的陰謀！當年那寒梅，好端端被世尊送來修行的蠍子精，也是你將她引誘，成了這妖國的女王！梓玉，你還想重蹈當年的覆轍嗎！”

竹隱許真是怒了，已有些語不擇詞。他所說之事，梓玉完全不能明白，像是在說一個與自己毫無關係的人的一生罷了。

那眉馨不忍梓玉被罵，上前衝撞道“我們念你年紀大了，又有些醫術才尊你一聲老師，你卻在這裡逞什麼能？自己家的女兒都不能好生保護，到怪到我們外人頭上來了！”

竹隱冷笑一聲道“小畫眉，你也莫要在這裡說我的不是。我昨日已然說過了，孌姝的路怎麼走，是世尊定了的，與我無關，她如今所遭受的一切苦，都是她自己種下的苦果，而這一切的苦，便只有梓玉能為她解除。這話你們今日聽明白了，我日後不想再說第二遍。”

眉馨被他的氣勢壓住，有些不知所言，結結巴巴又怨了幾聲，指了指榻上的汐曈道“那她呢！她難道也不是你的女兒嗎？”

“不，汐曈她也是牟修帝君之女……”說到此處，竹隱輕嘆了一聲，自語道“她到底也沒有逃過那個魔咒……”

詩云

鳥下綠蕪秦苑夕，蟬鳴黃葉漢宮秋。

行人莫問當年事，故國東來渭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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