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重重叩首,额头抵在地上:“大人!如今敌强我弱,您就算是回去也……”
薛志炳不顾阻拦,从牙缝里挤出字句:“我再说一遍!回!去——”
然而他“去”字还未出口,整个人突然僵直,瞳孔涣散,两眼一闭就倒了下去。
那侍卫抬起头,惊得站起身来,倒退半步,结结巴巴说:“封,封大人,您没中迷香?”
封炎不知何时已然苏醒,他没有回答,面无表情的收回手刀。
薛志炳不知道,他从小在那些肮脏的地方长大,普通的迷药对他来说已经起不了什么作用了。
宁竹望着封炎将人干净利落地丢上车。
倒是有些意外,看着挺好忽悠,没曾想还知道装晕蒙混过关。
薛志炳怕是自己也没有想到,会在封炎手里翻了车。
……
昌县县城,天空被火光染成血色。
数千名叛军如恶鬼般潜向城门,他们目露凶光,手中的长刀在月色下泛着嗜血的冷芒。
城门口的守卫眼角余光瞥见黑影逼近,还未来得及呼喊,便被刀刃夺去性命,鲜血如泉水般喷溅而出,洒在冰冷的城墙上。
“杀——!”
叛军们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放肆涌入城中,刀锋劈开一扇扇紧闭的门扉,将屋内的财物搜刮一空不算完,还将其主人残忍杀害。
一时间,求饶声、惊叫声、哭喊声回荡在整个县城,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叛军极有目的性,直冲那些富户而去,而作为昌县最显赫的大商户,方家首当其冲
卞瑞萱猛地睁开眼。
自从阿娘去世后,她的睡眠就变得极浅,一点小小的动静便会醒来,白日里季元武劝说的话在脑海中回响着,更是难以入眠。
耳畔听见凄厉的惨叫声时,她一把握住身侧的唐刀,掀被下床,推门而出。
“阿爹!”
卞景辉已经在院子中了,手中拿着一把菜刀。
他们当初租赁宅院时,本想在方家附近住下,可是方家地处县城中心,四周皆是高门大户,只得退而求其次,选了这处偏僻小院落脚。
此刻反倒成了优势,那些叛军尚未杀到此处。
卞瑞萱低喝一声:“走!”
父女二人冲出院子,直奔方家而去。
待赶到时,方家的朱红大门早被砍得七零八落,匾额也跌落在地,家丁和仆从的尸首躺了一地,血流成河。
来晚了!
卞瑞萱咬牙,手指收紧刀柄,朝着内院刀剑碰撞声最激烈的地方奔去。
叛军如蝗虫般无处不在,见人挥刀便砍,迎面冲来时脸上还带着癫狂的笑意。
卞瑞萱侧身险险避过,唐刀斩过,刀锋直接被叛军的颅骨卡住。
他未立即死去,眼珠子鼓起,张嘴发出“赫赫”的声音,鲜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
卞瑞萱颤抖着手,猛地拔出唐刀,血液溅在她苍白的脸颊上,顺着眼角缓缓滑落,眼前全是一片猩红。
她弯腰干呕,像是要把心肺都吐出来。
卞景辉晚来一步,心疼地拍着她的背。
“我没事!”
卞瑞萱深知时间不多,忍住恶心害怕,抬起头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继续踉跄着往里走。
这个从未习武的姑娘,全靠宁竹在逃亡路上教她的那几招粗浅功夫勉强支撑,脚步却未曾有过半分迟疑。
路上与叛军对峙,卞瑞萱唐刀横挡,堪堪架住一名叛军劈来的兵刃,身上的衣裳早已被刀锋划开数道口子,渗出血迹。
卞景辉见机抬手刺穿对方咽喉。
父女二人合力击杀敌人,救下一个缩在角落发抖的小厮。
卞景辉喘着粗气,大声问道:“你可知道方鹏?他们在哪个院子?”
那名小厮被吓得不轻,整个人抖如筛糠。
卞瑞萱猛地一巴掌拍在他背上。
“醒醒!想死吗!”
“不不不,我不想死。”那小厮如梦初醒,满脸写着惊恐,哆哆嗦嗦站起身,拔腿就要往外跑。
卞景辉手疾眼快拉住他:“方鹏在哪个院?”
“前、前面左转……”小厮话音未落就拼命挣脱开来,连滚带爬地逃向门外。
父女二人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冲向所指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