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地喘着气,跟昨天下午在停车场的姿态完全一样。
像是一个被拔掉氧气罐的病人,努力在这个世界上汲取着氧气。
不一会,她肩上就淋满了雪,变成一个被堆在一起的雪人。
在快要被冻得全身发麻时,黎无回在大腿上狠狠掐了一下。
之后面无表情地站起来。
转身的那一刻。
她突然看见了邱一燃的眼睛——
雪已经下得很大了,她们停在无人公路,车窗被淋得很白,雨刮器像个不倒翁那般要来晃去。
邱一燃躲在车里,很不明显。
她隔着飘来飘去的雪花,眼睛发红地看着她。
她一直在看着她。
视线撞到一起的第一秒钟——
黎无回的眼睛就骤然红了起来。
雪下得很大,整个世界变成惨白。黎无回低下头,竭力压抑着自己有些喘不过来的呼吸,很久很久,才终于打开车门,上了车。
她强装镇定和副驾驶的邱一燃对视。
双眼却在和她碰到一起后,无法压抑住地红透,
“邱一燃。”
黎无回低下眼。
她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像个很倔强的孩童在面对庞然大物时终于承认自己的软弱,却又在很努力地朝她笑,掩饰自己的不堪和狼狈,
“我做不到。”
很轻很轻的四个字。
飘在静谧的车厢里,很难堪,也很不安。
今夜的车厢尤其朦胧,像是有水汽在其中升腾。邱一燃很费力地仰了仰头。
她像是很难开口说话。
所以试图朝她笑一笑,但是只是稍微扯了扯嘴角,就呼出一口灼烫的气体。
“我们打救护车吧。”
黎无回很冷静地想起来其实还有另外一条路。
可她不知道为什么。
说这种话时,她的眼角有很冰凉的液体落下来。
她没有擦,而是看着邱一燃,一个字一个字地去说,
“我打电话,让救护车来接你去医院。”
多可笑的一件事。
她们明明有车,她明明会开,但她却只能停在这里,让救护车来救她们两个。
直到这时,黎无回才迟钝地意识到——原来这也是一种位置互换。
就像邱一燃永远也没办法背着她进医院大门一样,她也永远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像个正常人一样很冷静地开着车将发烧的邱一燃送到医院。
只是从前,这种情况都被黎无回用很强硬的手段避开。
所以她基本没有体会过这种无力。
而原本——
这是邱一燃在看向她时,时时刻刻会产生的感受。
“好。”
但是,当邱一燃处在她的位置时,却只是很安静地注视着她。
她眼睛也发红。
但她不避开,给她很宽容的选择,也一直陪在她身边,然后对她说,
“没关系。”
明明是该尘埃落定,终于放松下来不必绷紧那根弦。
黎无回的眼睛却平白无故红得更厉害。
“我没事的。”邱一燃很难受地睁着眼睛,去安慰她,
“我们可以稍微等一会,救护车会很快来的。”
黎无回不说话。
她死死低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