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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5观察（第1页）

295，观察

吵死了。

这是王乔乔再度加入队伍之後，所有人的共同感受。

自从和那个印第安人交流过之後，她似乎一下子打开了什麽心结，变得斗志昂扬，这可以理解；这家夥音乐天赋出衆，拥有一双超出人类的灵敏耳朵，还是举世闻名的歌唱家，嗓音自然也绝世超伦，用音乐来表达自己的喜悦，这也没什麽，可她安静的时间也太少了！除了睡觉和吃饭时间，她就没一刻消停过！而且她所表现出的也并非全都是可以欣赏的音乐，反而热衷于模仿自然里的声音，不是一种两种，而是碰上的任何一种！白尾鹿，郊狼，红雀，浣熊……带上她一个，简直像带上了一整个动物园！

卡兹的听力与王乔乔更接近，他能听到人类所捕捉不到的声音，也因此，他是最受其害的那个。

他是一个身经百战的战士，很清楚现在自己的处境，所以他难得选择忍耐，观察王乔乔的变化。

毫无疑问，她不一样了。和那个与迪亚哥一起度过的癫狂之夜不同，她不再像一筒正在随意迸发的烟花，这过剩的精力不再是什麽突然爆发的发泄之举，相反，她似乎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这种清醒和一种适度的自我试炼结合起来，成全了一次实力的大幅度跃升。

举点详细的例子吧。首先，在这几天里，她一共就抽过两支烟。其次，就在十天之前，她还在试着让自己身体中种出的松树质地扎实到足以作为上好的木材，然後把它们锯下来，削成自己想要的形状去制作精密的乐器，现在，她能直接握住一株幼苗，让自己的生命与其贯通，从一开始就让它长成需要的形状。

哦对，由于她也随身带了些金属材料，并锻炼了自己用波纹熔炼锻造的能力，所以现在她几乎可以将任何一棵树改造成钢琴了。

“哦！乔鲁诺看到的就是这个！”她一边测试音准，一边兴奋地嘀嘀咕咕的，“我疑惑了快五年……看来会多少东西还是取决于活多久，而不是学多快啊！”

卡兹对这话深表怀疑。据他这两个月的观察，他认为王乔乔之所以花了五年才学会这招，纯粹是因为懒，如果她真的愿意——就像现在这样突然有了动力，时间就会仿佛突然加速，用不了半月就能精通这种伎俩。

饶是再怎麽为夜之一族的聪颖程度感到自豪，卡兹也忍不住暗暗心惊。这下子，他终于不用迷惑为何她的实力能进步到如此程度了。

他不得不承认，王乔乔之前说的一些东西没错，他之所以警惕人类，是因为他内心深处知道，其实人类只是败在了寿命上，他并不比他们高级多少。王乔乔不知是什麽种族的，她的学习能力看起来比夜之一族稍逊一点，但在寿命，或者说生命力上，却只强不弱。

就在几小时前，她才将极其大量的波纹注入一株还在幼年的美国榆，让这株只有两米出头的小树在一分钟之内成长到五米，在零下的天气里抽出新芽，成为一株翠绿的天然大伞，遮蔽突如其来的急雨。

她甚至不怎麽和别人起冲突，这可是绝佳的生存策略。

卡兹当然不愿看到这种事实，但他没办法阻止。他能做的最多只有让王乔乔少办点露天演唱会，大自然不需要她这样时时吵闹的生灵。可惜，如果这种扫兴的话时至今日还能起效，那她就不是王乔乔了。

卡兹还试过直接把她甩下去——毕竟他又开始扮演一匹马。但王乔乔的动作比他灵活得多，只要他这样做，她会在滚到地上之前，化身为在大风天从报童手里飞走的报纸，一溜烟飘出二里地去，成为远处一个白色的小点。

她身上自然散发的气味淡得不像是一个哺乳动物，倒越来越像植物或石头和水，她脚步极轻，堪称是在地上漂移，如果此地是一片雪原，那一旦跟她分开，找到她绝非易事。

卡兹不是一个非常固执的人，时至今日，他至少得对自己承认，自己正对王乔乔産生依赖心理。

端倪很早便出现了，但他真正确定，是在堪萨斯城的那一次毫无预兆的空间转移。他前一秒还在因为王乔乔睡醒就立刻工作，全然不停下想想看自己究竟在干什麽的不抵抗行为而恼怒，下一秒，他已经置身于一片荒原，乌云密布，雨点如织，没有任何印记能让他确定自己的时空。

虽然相差很大，但他还是立刻闪回自己在太空中漂流的痛苦时刻，恐惧和雨丝一起包裹住他的身躯，几乎将他再一次化为石块。

他当然反抗了，这毕竟还在地球上，他可以活动他的手脚，在重力和摩擦力的帮助下逃离，可是这活动有一条边界，看不见，摸不着，但确实存在。他一次又一次越过它，又一次一次被丢回去，分明毫无遮挡的旷野变成了一座寻不见出口的迷宫，直到他即将心灰意冷。

然後，谢天谢地，王乔乔找来了。至少在那个瞬间，卡兹无比感谢那植入他大脑中的寄生枷锁，那是他和王乔乔，和这个世界唯一能理解和承受这一切的人的牢不可破的链接。

事後冷静下来，他开始思索，也许自己之前的评价实在太武断，太盲目了。也许王乔乔是经历了太多次这样的事情，才会采取那样不声不响的服从举措，毕竟，在那种情况下，保持希望和存续能量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他也意识到，他和王乔乔并没有共同的命运。恶魔掌心的作乱几次打断了王乔乔的意图，其实是因为他。只有他，是那无法抵抗的力量唯一的猎物。

王乔乔算是厚道的，她没有说过一次类似于“原来这是卡兹先生你的事，那我不管你了，你自己处理吧”这样不负责任的话，但她似乎不再对他上心了。其实他们本身就没有形影不离，她总有事情要处理，卡兹帮不上忙，而且她也不需要一直提防着他的反击，实在没必要黏在一起。

但如果他又一次被困，只有王乔乔能解救他。卡兹却不能反向去感知她的存在，如果有一天她试图抛下他，那是再轻易不过的事情。

所以卡兹决定，今後，至少在这个世界，这场比赛中，在那些乱七八糟的秘密没有被解决前，他再也不会让她离开他的视线。因此，当她察觉到乔尼遇险，立刻全速赶去密西西比河畔时，卡兹也立刻跟了上去，哪怕王乔乔根本没有提要求，也完全不需要他。

这当然非常丢人，他可是夜之一族仅剩的血脉，是这片土地最顶尖的强者，即便他心里已经承认这一切，但他绝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好吧，也许他的演技有点太差了，那个被王乔乔变成尸鬼复活的印第安人不一会儿就察觉出了他的僞装，幸好王乔乔的发言实在太诡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幸好那个印第安人已经自己去死了。

但即便埋在心底，卡兹依旧觉得羞耻，所以他也观察别人来转移注意力。

那两个人对王乔乔的行径也有不满，但没有一个人提。

杰洛·齐贝林是因为拿人手短，更何况他拿去的是一条小命，原本满脸的厌烦和不服气变成了欲言又止，但这点概括完全不足以描述他表情变化之丰富，就像天气似的，从骄阳似火到雨雪交加，全都经历了个遍。

乔尼·乔斯达则困惑异常，显然，她之前说过的话不好理解，她的态度更是叫人捉摸不透。她对他算非常好了，甚至没有做过任何一件让他稍微觉得不痛快的事，这让他怎麽有动力去“杀了她”？除此之外，这个青年还有些恐惧，毕竟就算他不需要真的动手，也得达到能杀了她的水平，才能叫她满意。可她一次次毫不掩饰地表现出自己超出常理的强大，实在是让他提不起信心。

除此之外，这二人保持缄默的另一个原因，是王乔乔的到来总会让旅行的条件变好。

篝火边是她的绝对领域，就像野兽在确定地盘一样，任何试图介入的家夥都会被她驱逐。即使条件再简陋，经她之手的食物总会变得美味，所以这种诡异的占有欲也算不得什麽。

还有安全。她一出现，别说野兽不敢来犯，连之前绵延不绝的刺客都没了，没有人会愿意去挑衅阿罗哈·怀特和WP的权威。

这二人就这样毫无波澜地完成了stage5赛段的後半程，分别获得了第四和第五的名次。这座城市没有留出休息时间，他们去补给点领自己中途定的物资，王乔乔则与他们暂时分别。

也没办法，她是大赛的主办方，要操劳的事情只多不少，几天前把一切都扔到一边赶去救人，只是特殊情况。她说自己不会像之前那样长时间办公或再坐火车去这一赛段的终点麦基诺城，只是将手头的事情处理一下，就会去追上二人的脚步，不过，她不会再给乔尼一个之前那样的寄生组织，杰洛已经是一个在她感应之中的活体定位了。

那二人没什麽意见，她便与卡兹往芝加哥市中心的一处酒店赶去。

WP没有在这座城市里设立一个像堪萨斯城那样的办事处，她只能下榻在集团名下的酒店之中。那里本就常年喧嚣，窗下车马人群来往不休，此刻更是被报社记者和凑热闹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一段距离外的街道拐角处停着一辆马车，挂着的是政府的标识，看起来总统那边也有些什麽事情。

王乔乔的脸垮着，但总归没有像在堪萨斯城那样彻底抓狂，她深深吐了一口气，拍拍卡兹的脖颈，走向了那身为阿罗哈·怀特和WP集团的掌控者所必须经历的磋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