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江码头在晨雾中显露出繁忙却压抑的景象。日军巡逻队的身影随处可见,搬运货物的苦力们低着头,空气中弥漫着江水腥气与隐约的煤烟味。
沈知默凭借沈家在航运界的关系,很快安排好了落脚点,一处位于城西、看似普通的货栈后院。这里闹中取静,有多条便于撤离的通道。老刀和他的人如同影子般散布在周围,构筑起一道无形的警戒线。
徐砚深被小心地安置在里间,虽然依旧昏迷,但脉搏似乎强了一些。杜清晏的伤势在药物和休息下,也暂时稳定下来。徐曼华服了安神的药物,沉沉睡去。
终于有了片刻安宁,沈知意立刻将自己锁在外间,将云纹钥和母亲的信笺摊在桌上。她需要争分夺秒地破解其中的秘密。
徐砚深昏迷前吐露的“钥匙……图案……地图”如同魔咒在她脑中回响。她找来纸笔,小心翼翼地开始临摹钥匙柄部那些繁复的云纹。
这绝非易事。纹路细密盘绕,既有装饰性,又似乎暗含某种规律。她全神贯注,指尖沿着冰冷的金属纹路移动,再用笔尖在纸上还原。时间在笔尖的沙沙声中流逝。
杜清晏醒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沈知意伏在桌案前,秀眉紧蹙,眼下一片淡淡的青黑,专注得仿佛周遭一切都不存在。他心中一动,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侧脸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那份坚韧与执着,让他既心疼又敬佩。
不知过了多久,沈知意忽然出一声极轻的低呼。她放下笔,拿起临摹好的图案,对着光线仔细端详。
“有现?”杜清晏忍不住轻声问道。
沈知意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兴奋与难以置信的光芒:“清晏,你看!”她将纸张递过去,“这些纹路……如果把它们连接起来,忽略掉那些装饰性的卷曲,剩下的主干线条……像不像一幅地图?一幅……南京城的地图!”
杜清晏强撑着坐起,接过纸张仔细观看。果然,那些蜿蜒的线条,在沈知意的勾勒下,隐约显现出城墙的轮廓、主要水系的走向,甚至能辨认出紫金山、玄武湖等标志性地形的相对位置!
“没错……这确实是一幅微缩的南京地图!”杜清晏的声音也带着一丝激动,“……柳夫人竟然将线索藏得如此之深!”
“不止如此,”沈知意指着地图上一个被特殊云纹漩涡标记的点,“你看这里,这个标记格外复杂,它对应的位置是……”
两人异口同声:“紫金山!”
这正是赵文渊透露过的,陈景澜前往的目标——前朝观测台遗址附近!
“所以,‘定魂珠’很可能就藏在紫金山某处,与那个前朝观测台有关。”杜清晏分析道,“这把云纹钥,既是地图,恐怕也是开启最终藏匿之处的‘钥匙’。”
希望之光再次照亮前路。但他们也清楚,陈景澜必然也知晓这个地点,他们必须抢时间。
就在这时,里间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沈知意和杜清晏立刻起身进去,只见徐砚深不知何时又醒了过来,正试图抬手。他的眼神虽然依旧虚弱,却比之前清明了许多。
“砚深!”沈知意扑到床边,握住他的手。
徐砚深的目光缓缓扫过她和跟进来的杜清晏,看到他们都安然无恙,紧绷的下颌线条似乎松弛了一瞬。他的嘴唇动了动,声音依旧沙哑低微,但已能听清:“……我们……在哪?”
“镇江。暂时安全。”沈知意快回答,将破解钥匙地图的现告诉了他。
徐砚深静静地听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随即又被凝重取代。他积蓄着力气,断断续续地说道:“陈景澜……抢先一步……南京……很危险……不能……都去……”
他的意思很明显,南京是龙潭虎穴,他不想所有人都去涉险。
“我们必须去。”沈知意语气坚决,“不仅仅是为了‘定魂珠’,也是为了阻止陈景澜。他的‘涅盘计划’虽然在上海受挫,但他在南京肯定有更大的阴谋。曼华的情况也需要‘定魂珠’来稳定。”
杜清晏也开口道:“砚深,我们是一个整体。无论前方是什么,都该共同面对。”
徐砚深看着他们二人,深知无法改变他们的决定,最终缓缓闭上了眼睛,不再反对,只是紧抿的嘴角透露着他内心的担忧与决绝——他必须尽快好起来。
接下来的两天,在相对安稳的环境下,徐砚深的伤势开始缓慢好转,虽然仍无法行动,但意识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杜清晏的伤口也在逐渐愈合。沈知默利用沈家的渠道,为他们弄来了新的身份证明和必要的路资。
老刀传来消息,上海方面,山口次郎因屡次失手和与租界的摩擦,暂时被调回述职,但他们面临的追捕压力并未完全解除。
出的前夜,月色清冷。沈知意独自站在院中,望着南方。南京,那座承载了太多历史与悲欢的古城,如今正被战争的阴云笼罩,也隐藏着他们追寻的答案与未知的危险。
杜清晏拿着一件外衣走出来,轻轻披在她肩上。“夜深露重,小心着凉。”
沈知意回头,看到他关切的眼神,心中一暖。“有点紧张,也有点……期待。”她轻声道,“好像离母亲留下的秘密,离一切的真相,越来越近了。”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杜清晏的声音温和而坚定,“砚深也是。我们三个人,一定能解开所有的谜团。”
他的话语驱散了沈知意心中最后一丝不安。她点了点头,将目光重新投向南方。
然而,他们都不知道,就在此刻的南京,陈景澜站在紫金山麓一处隐秘的观测台遗址上,手中拿着的,赫然是一张与云纹钥上图案极为相似的古老地图残片。他望着山下灯火零星、如同巨兽匍匐的南京城,金色的瞳孔在月光下流转着冰冷而狂热的光芒。
“快了……”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等‘钥匙’到来,‘囚笼’就将彻底关闭。柳姨,你留下的东西,终究会为我所用。”
他似乎,早已预料到沈知意他们的到来,并且,正张网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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