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丛里的“咔哒”声越来越近,还混着粗重的喘息。我透过芦苇秆的缝隙望去,看见个高大的黑影在里面挪动,身形佝偻,手里拖着根铁链,链锁上挂着些白花花的东西——是骨头。
那黑影的脖子上,挂着串骷髅铜钱,在昏暗的光线下晃来晃去。
是血奴!
我握紧弓,指尖的符咒已经红得亮。玄夜按住我的肩,摇了摇头,示意我别冲动。
血奴慢慢走了过来,他的脸藏在芦苇的阴影里,只能看见嘴角挂着涎水,喉咙里出“嗬嗬”的声音。他似乎没现我们,只是低着头,用铁链在地上划拉,像是在找什么。
突然,他停住了,猛地抬头——那张脸,赫然是村里的王大叔!
王大叔是个木匠,去年还给我做过一把小木弓。可现在,他的眼睛浑浊不堪,瞳孔变成了灰绿色,脸上布满了黑纹,像爬满了虫子。他的手腕上,有一圈深深的勒痕,显然是被铁链磨出来的。
“王大叔……”我下意识地低唤,心里一阵寒。他怎么会变成血奴?
王大叔像是没听见,只是机械地转动脖子,铁链拖过地面,带起一串骨头。其中一根指骨上,缠着块蓝布条——是我给哥缝的护符!
哥的护符!
我心头一紧,刚想冲出去,却被玄夜死死按住。他凑到我耳边,声音压得极低:“他已经不是王大叔了,魂魄被玄阴子抽走了,只剩个空壳子。你杀了他,只是让他解脱,但会惊动其他血奴。”
“可哥的护符……”我急得眼眶红,那护符是我用娘的旧布缝的,哥从不离身。它出现在这里,说明哥肯定被抓到这附近了。
王大叔似乎闻到了什么,突然朝我们的方向走来,喉咙里的“嗬嗬”声越来越响。他的脚踩在玄夜撒的驱邪粉上,出“滋滋”的响声,疼得他猛地后退,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这声尖叫像个信号,芦苇丛里突然涌出十几个黑影,都是血奴!他们的脖子上都挂着骷髅铜钱,手里不是铁链就是骨棒,眼睛在黑暗里泛着绿光。
“被现了!”玄夜低喝一声,拽起我就往芦苇深处跑,“跟紧我,别碰那些骨头!”
我跟着他在芦苇丛里穿梭,身后的血奴出嘶吼,脚步声越来越近。芦苇叶刮在脸上,划出一道道血痕,火辣辣地疼。掌心的符咒烫得像烙铁,我知道,必须反击了。
“停下!”我甩开玄夜的手,转身拉满猎灵弓。弓弦上凝聚的红光比上次更亮,几乎要刺瞎眼睛。
冲在最前面的血奴是个女人,我认出她是村里的张婶,她的怀里还抱着个婴儿——可那婴儿早已没了气息,皮肤青黑,眼睛瞪得大大的。
“张婶,对不住了!”我闭了闭眼,松开弓弦。
红光呼啸而出,穿透张婶的胸口。她的身体顿了顿,喉咙里出一声模糊的呜咽,像是认出了我。下一秒,她的身体开始消散,化作灰绿色的光点,只有怀里的婴儿尸体“啪嗒”掉在地上,滚出很远。
我心口一抽,差点握不住弓。这就是猎灵术?杀的是邪祟,可附在邪祟身上的,曾是活生生的人啊。
“别愣着!”玄夜的声音拉回我的神,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短刀,正劈向一个扑过来的血奴,“这些血奴被玄阴子下了咒,死一个,其他的会更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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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剩下的血奴像是被激怒了,嘶吼着朝我扑来,度快得惊人。我连续拉弓,红光一道接一道射出,每射中一个,掌心的符咒就更烫一分,头也开始晕,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钻。
“阿翎,用箭!”玄夜突然喊道,他一刀劈开个血奴的胳膊,那血奴的伤口里冒出黑烟,却依旧往前冲,“用你的鹰羽箭,蘸符咒的血!”
我恍然大悟。猎灵弓本身有灵,但配上淬了血符的箭,威力肯定更强!我抽出一支鹰羽箭,咬牙咬破掌心的符咒,鲜血立刻涌了出来,染红了箭簇。
“嗡——”
当这支血箭搭在弓弦上时,猎灵弓突然出一声震耳的嗡鸣,弓身的暗红色纹路全部亮起,像有岩浆在里面流动。我甚至听见了无数细碎的嘶吼,像是被封印在弓里的邪祟在挣扎。
“射那个戴铜铃的!”玄夜指向血奴群里一个高大的身影。那血奴的腰间挂着个铜铃,每走一步就响一声,其他血奴似乎都听他指挥。
我瞄准铜铃,用尽全身力气拉满弓。掌心的血顺着箭杆流到弓身,与那些亮起的纹路融为一体。
“去!”
血箭离弦的瞬间,出一声尖锐的呼啸,红光暴涨,像条火龙直扑而去。那戴铜铃的血奴似乎察觉到危险,猛地转身想躲,却被红光缠住,铜铃“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裂开了一道缝。
“嗷——!”血奴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像被点燃的柴火,熊熊燃烧起来。其他血奴见状,竟吓得后退几步,眼里露出恐惧。
“是头领!”玄夜喊道,“杀了他,这些血奴就乱了!”
我刚想再射一箭,突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阵阵黑。掌心的符咒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迅暗下去,只剩下三道浅浅的白痕。头越来越晕,耳边响起无数细碎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念咒。
“不好,你血符透支了!”玄夜扶住我,脸色凝重,“玄阴子在这附近设了咒阵,你用太多力量,会被他感应到!”
我靠在他身上,浑身软。原来猎灵术不是无限的,用多了会被反噬,还会暴露位置。
那些血奴见我虚弱,又开始蠢蠢欲动,慢慢围了上来。玄夜将我护在身后,握紧短刀,眼神冷得像冰:“看来,只能硬闯了。”
就在这时,地上裂开的铜铃突然“叮铃”响了一声,一道黑气从裂缝里钻出来,在空中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影——是玄阴子!
“小侄女,本事不小啊。”玄阴子的声音从黑影里传来,带着戏谑,“才觉醒几天,就能杀我的血奴头领了。”
“玄阴子!”我咬牙喊道,挣扎着想站起来,“我哥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黑影笑了起来,声音尖利刺耳:“你哥?他可是块好材料,灵脉开时,用他的心头血献祭,定能助我大成。怎么,想救他?来灵脉祭坛啊,我在那儿等你。”
“你休想!”
“是不是休想,你说了不算。”黑影渐渐变淡,“对了,提醒你一句,你身边那个玄夜,可不是什么好人。他脖子上的狼牙项链,可是用你爷爷的骨头做的呢……”
话音未落,黑影彻底消散在瘴气里。